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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庆县是哪个省(云南凤庆:核桃林深处有人家)

10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4-10-14 10:38:20    

九月,云南的核桃熟了。

从临沧市凤庆县向北,路边的核桃加工厂和收购点家家都在忙碌着。跨过澜沧江,山间的核桃树越来越密集。以滇红茶闻名的凤庆还有另一张名片——中国核桃之乡。明末清初,内地人带来泡核桃嫁接技术,原有的铁核桃嫁接后产量和品质大幅提升。民国时期,木榨油工艺的普及进一步推动了泡核桃的培植。至今,核桃仍是凤庆的主要经济作物。

此行深入凤庆的崇山峻岭,慕名探访两座古村古镇,顺便在原产地畅吃了一回绝对新鲜的核桃。

鲁史古镇与新镇相映成趣。 (丁子凌/图)

古墨

距凤庆县城百十公里的漫山核桃林中,藏着一个静谧的小村子,名曰古墨。我喜欢附上其所在的乡名,诗礼古墨,听起来书卷气十足。尽管并未寻到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画的痕迹,但这处充满诗意和野趣的世外桃源,确是逃离尘嚣的好地方。

从诗礼乡到古墨村的近十公里山路没有客运班车,赶上诗礼的街天,本以为午后会比较容易搭到摩托车进村,拦了几辆,要么载着人要么驮满货,旅行者自驾经过的希望就更渺茫了。时间尚早,行李也不多,索性徒步。走累了就在路边树阴底下坐着仰头看打核桃,无聊了就找几颗路边掉落的核桃踢着玩。不知不觉翻过两座山头,山谷里回荡的水流声越来越响,我知道古墨快到了。

如此山高路远的小村子能被外人发现,凭的是一片古磨房群,此“磨”非彼“墨”也。磨房清一色用石头堆砌成墙,墩墩实实,房顶覆着斑驳的青石板,远看如鱼鳞般错落交叠,细看每一块石板的大小形状又毫不规则,好像随性而为的艺术创作。两百余株古核桃树的荫蔽下,七间磨房散落在流浪河两岸,由九座石桥和石条铺就的古道相连。夕阳透过核桃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石头和水面上打出点点光斑。

别具特色的青石板房顶 (丁子凌/图)

有的磨房里还摆着大磨盘,积了厚厚一层灰。曾几何时,这些磨盘吱吱呀呀地转啊转,被不舍昼夜的流浪河推动着,碾碎了无数米面,也碾碎了逝去的漫长岁月。这些水磨房最早建于清嘉庆年间,如今几乎都已成摆设,唯有一间门上挂着招牌,黑板上写着价目,看起来不久前还在营业,估计这会儿主人也为核桃忙碌去了。

古墨河边的石头水磨房 (丁子凌/图)

我远远望见一个小男孩在河里玩儿,走近发现河水中间斜插着一片竹子做的围栏,上游核桃树掉落的果子被清澈的河水冲到这里,小孩像玩儿一样捡起核桃丢进竹筐。一旁石头上的红领巾在满眼绿意中格外惹眼,想必是一放学就过来帮家里干活了。正要找他说话,突然下起“核桃雨”,我护着脑袋仰脖找了一圈,才在高高的树上看见一个握着竹竿的矫健身影,男孩笑嘻嘻地说,那是他爷爷。

孩子捡拾掉落河里的核桃。 (丁子凌/图)

打核桃的场景我在徒步进村的沿途看了一路。树上,健壮的小伙或是精瘦的老汉倚着枝杈,用力抖动长长的竹竿,噼噼啪啪的声响此起彼伏。树下,妇女孩童挎着竹筐,四处捡拾打落的果子,生怕遗漏掉一颗。

打核桃不仅是个体力活,还需要胆量,据说每年都有人从树上摔伤甚至丧命。打核桃的工钱是一天两百块,而捡核桃只有一半或更少。听好几个老乡念叨,今年核桃的个头不大,价钱也不高,让他们陷入雇工赔钱、弃之又可惜的两难境地。

回到客栈,老板从大编织袋里倒出满满一果盘核桃送给我吃,外壳还湿答答的,沾着泥土和残留的果肉。核桃夹子找不到了,老板直接递上一把大锤子。我第一时间拍了张照片向朋友炫耀实现“核桃自由”,接着砸了没几个就烦了,锤子的力度总是掌握不好,新鲜的核桃仁外面那层表皮口感苦涩,还要再费劲剥掉它。嚼着白白胖胖的核桃仁,想到这些果实从树上到我手中的过程,亲眼目睹粒粒皆辛苦,不免为自己的矫情而羞愧。

当晚,核桃吃了个够,在窗外潺潺的水声中睡了个好觉。

鲁史

初见鲁史,是在镇外的观景台远眺。苍翠的核桃林中,一片黛瓦屋顶斜铺于山坡,与山脊上的白色砖房相映成趣。

再见鲁史,我已在两株大青树旁下了车,百年古树的茂密树冠搭起一扇分隔时空的大门,一面是新镇熙熙攘攘的街市,另一面是古镇略显孤寂的青石故道。

沿楼梯街下行,陡峭如其名。雨过天晴,路石深深浅浅的凹痕里还积着未干的雨水,那应是南来北往的马帮踏出的蹄窝。古街两侧,一幢幢或南诏或江浙风格的老屋虽已蒙尘,雕梁画栋间依稀可见昔日的繁华。

马帮踏过的青石古道 (丁子凌/图)

明万历二十六年(1598年)以前,鲁史一直为土知府勐氏的领地。改土归流后,顺宁府于勐氏族人阿鲁王私邸设巡检司,简称“阿鲁司”,同年辟为街场,后转音“鲁史”沿用至今。

历史上,鲁史是顺宁(凤庆)的北大门,通往蒙化(巍山)、下关、昆明的必经之地,又可北上西藏,南下缅甸。清乾隆二十六年(1761年),一座青龙桥横跨澜沧江两岸,往来商旅与日俱增,鲁史遂成为茶马古道顺下线(顺宁至下关)的第一大驿站。如今,商贸交易早已搬到新镇,古镇上只有零星几爿店面卖点杂货,或是古法酱油、豆腐乳之类的特产。

将至楼梯街尽头时,突然人声鼎沸起来。不知三轮车从哪里拉来一堆桌椅,沿着三四米宽的巷道摆了一长溜,也不知媳妇们从哪个四合院里端出一盘盘农家菜,不一会儿就把十来桌安排得妥妥当当。“他家老人不在了”,从浓重的乡音中听出,这场宴席是为逝者摆的。热闹的街宴两头,刚好是两幅描绘马帮的墙画,穿过人群从一头挤到另一头,仿佛茶马古道的喧嚣繁忙未曾落幕。

楼梯街上的热闹宴席 (丁子凌/图)

事实上,送走了马帮的鲁史,始终没有迎来古镇的新生。

和云南许多古镇一样,走到四方街就走到了中心。鲁史的四方街似乎已经沦为停车场,围着一圈车辆的,有改建成客栈和茶室的阿鲁司巡检司、正在重建的文昌宫和已经翻修一新的戏台。戏台下支着几张折叠床,医务人员在给老人检查身体。另一侧的破败砖房里,几个老妇围坐着埋头剥核桃皮,剥落的青皮一袋袋在广场上堆成小山。

逛遍古镇的“三街七巷一广场”,看得出鲁史在旅游开发上的尝试。整齐划一的大红灯笼、风格各异的彩绘墙画、中国结、许愿石……还有集书吧、展馆、观景台于一身的云大书院,这座气派的五层仿古建筑早在2014年就已落成,也许是疫情的缘故,如今大门紧锁。

经营客栈多年的当地人介绍道,申报特色小镇搞旅游这条路,鲁史走得并不顺利。在他看来,交通闭塞使古镇免于过度商业化,留得一方宁静,但文化保护传承方面的欠缺,也阻碍了鲁史为更多人所知。

吃着核桃,喝着滇红,翻看客栈里的《鲁史村志》,读到镇上几家大院主人的事迹,最有名望的当属骆英才。鲁史是澜沧江北的茶叶原产地之一,但野生茶林大多遭到破坏。20世纪30年代初,颇有经营管理头脑的骆英才成为鲁史人工种茶的先驱,从种植、初制加工到直销下关,形成一条龙业态,将鲁史的茶叶发展推向高潮,也为后人在楼梯街留下一栋豪宅。

老妇围坐着埋头剥核桃皮。 (丁子凌/图)

次日一早,我爬到新镇直奔凤庆的特色小吃粑粑卷。豌豆粉摊成的蛋黄色锅巴上,铺两片烤热的饵块,浇一勺调过味的稀豆粉,再抹上点辣油和蒜油,卷起来形似北方的煎饼果子,外皮香脆内里软糯的口感却又刚好与之相反。我去得不算晚,但本该加在里面的油条和小菜都卖完了,没能吃到豪华版的粑粑卷。

“怎么不多准备点料啊?”我遗憾地问老板娘。

“昨天街天,今天吃的人就少了,不敢准备太多”,她指指所剩不多的锅巴和饵块说,“我一会儿卖完还要去给打核桃的做饭送饭呢。”

“我看这个季节家家都在忙着打核桃。”

“要么就是剥核桃皮挣点手工费,一斤也才几毛钱。那个汁水哟,太伤手了,戴两层手套都不行,手黑黑的我还咋个卖早点。”

怪不得,在古墨和鲁史看到许多老乡的双手都染着或浓或淡的墨色,那是生活在核桃林深处特有的印迹。

丁子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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